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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如果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,至少要知道自己不喜歡什麼。(圖/Shutterstock)

如果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,至少要知道自己不喜歡什麼

很多年後,我開始意識到那是一種叫做孤獨的東西,我害怕陌生,害怕新的一輪人際關係,害怕要自己一個人洗澡吃飯上廁所,總是我就是害怕一個人。

後來我才知道,我爸找了很多人幫忙,但是終歸能力有限,而那個一說要換班級第二天就過去的男生,他的爸爸是當時縣政府某個部門的高官。

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領悟到,我們生而為人,但是有時候得到的待遇是不一樣的。

我記得很清楚,有一天下晚自習的夜裡,我跑去找班導師訴苦,說這個不公平的對待讓我很難過,還沒說幾句話,我就開始抽泣發抖,說話也變得不順暢。

班導師問我,我就不明白了,你為什麼一直要吵著要去其他班級,我們的任課老師都是一樣的啊?

我淚眼婆娑,說我想跟自己熟悉的朋友在一起。

這個時候我看見班導師臉上有了一絲詭異的微笑,然後他說,你升國中的入學成績在我這個班上是排名第一的,你覺得我怎麼可能會放你去其他的班級呢?其他班上的班導師當然歡迎你過去,可是他們也絕對不會同意拿一個一樣成績好的同學來交換對不對?

他說了一句,呵呵,我又不傻。

那一刻,是我第一次覺得有種恐怖的感覺襲來,也是我第一次因為自己的好成績而憎恨不已,也是那一刻我知道自己換班級的希望是徹底消失了。

我繼續哭,哭了快半個學期,可是即使這樣,我的期中考試還是莫名其妙拿了第一名。

後來的日子裡,我果然不負眾望,每一次考試都是班上前三,可是我終究對這個班導師提不起太多好感,我是個渴望得到別人認可表揚的孩子,可是每次班導師在講臺上對我表示讚賞的時候,我總覺得他那張慈祥的面孔背後彷彿在說,你看吧,幸虧當時沒有把你放走,要不然我這個班的成績考核怎麼辦?

這十幾年的讀書生涯裡,很多老師我都不記得了,唯獨這個國中班導師,我現在閉上眼睛都能想起他的樣子。

去年過年回家我在車站等車,人群中有一個熟悉的面孔冒了出來,果然就是那個國中班導師,他送女兒來坐車,有一瞬間我跟他的目光撞擊在一起,那一刻我覺得他的感受跟我是一樣的,感覺眼前這個人很熟悉,但是又有些變化。

就在我琢磨著要不要過去打招呼的時候,他正向我走來,那一瞬間我趕緊低下頭,假裝在看手機,還把自己的帽子壓得很低很低。

過了一會兒,我感覺到他已經送自己的女兒上車,然後準備離開了,我抬頭看他的背影,十三年過去了,說沒有變得蒼老那是不可能的,他的腳步也有些蹣跚了,還是帶著一副眼鏡,肥胖的身形跟以前一樣,只是這一刻我看他比以前矮了很多,就像我回家看自己的爸媽彷彿也矮了一些是一樣的感覺。

我在心裡問自己,你在糾結什麼?逃避什麼?他是你的老師啊,你不應該過去打個招呼嗎?難道你就因為那點小事一直恨他到現在嗎?

我想了一會,然後開始明白,我不是恨他,這麼多年過去了,那點不起眼的所謂不公平待遇在我眼裡早就是小事一樁。

我其實是害怕,因為他是唯一一個除了我父母以及我男朋友以外,見過我崩潰大哭狼狽至極的人,我不用翻日記都能記得那個在走廊的夜裡,我知道自己的祈求無濟於事,我也開始接受不公平這件事情的存在。

那個夜裡,我覺得自己一夜長大,我第一次有了接受現實這個體會,這種感覺先是不甘心,然後是痛苦,繼而開始說服自己妥協,再慢慢轉移情緒,投入到認真上課學習的狀態中。

我沒有漸漸忘卻這件小事,我只是逼迫自己要集中精力在學習上,所以這個看似封塵的記憶,其實稍稍提起,依舊在我心裡灼燒起來,甚至還有些許疼痛。

我挺感激這個班導師的,他就像我生命裡的一個小小仇人,一個讓我得以成長並且開始強大的有教育意義的仇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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