盈舟並不隱瞞自己未婚懷孕的事實,因此難免遭到一些想法傳統的親友批評,說孩子還是有爸爸比較好,盈舟這樣未免太自私。解釋不是她的習慣,但她輕描淡寫和我提過一次,說以前她只有一個人,可以縱容自己的軟弱與江承鉅糾纏;現在狀況不一樣,她必須對另一個生命負責,那樣的爸爸對孩子不是好事。
「說不定他會改?」我猶豫地問她。
盈舟搖頭,並沒有回答我。
轉眼快過農曆年了,她的肚子漸漸大起來,出入略見蹣跚,我自告奮勇陪她做年假前的產檢,看見螢幕上寶寶的輪廓漸漸出現,不禁也莫名感動。
檢查後我們打算去大吃一頓慶祝,才步出診所,就聽見後面有人喊了句,「盈舟!」
那聲音連我都覺得熟悉。
江承鉅終於找來了。
他臉上的表情混合著慌張、焦急與膽怯,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。一向那麼驕傲自負的人竟會如此失措,我心想,他畢竟天良未泯。
「妳也真夠狠,」終於找到盈舟,他鬆了一口氣,態度隨即轉為氣憤:「這麼大的事都不告訴我?」
「有什麼差別嗎?」她冷冷地反問:「告訴你之後,你又能怎麼辦?」
「但我是孩子的爸爸!」江承鉅提高聲音。
「爸爸這個詞是很珍貴的,你得爭取才能得到,」盈舟搖搖頭:「父職需要付出時間精神,你能生、養、教,她才是你的孩子。」
「你願意從此不出去鬼混到清晨,半夜起來餵奶換尿布,把家裡時髦的裝修換掉,貼上幼兒安全膠條?」盈舟反問他。
「周末不能宿醉,得一早起來陪孩子去親子餐廳,打聽哪間幼兒園最好,拉下臉去托校長和老師多多關照?」
「更別提你未來十八年的資產都要重新配置,那台你一直提著要換的跑車,根本放不下嬰兒座椅。」
江承鉅呆住了,顯然沒有想過這些。
「所以我說,你並不是孩子的爸爸,」盈舟平靜地告訴他。
江承鉅低下頭,像一具石像一動也不動,最後終於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支票。
「我知道妳能力很好,不需要,」他艱難地說:「但這代表我的一點心意。」
盈舟沒有接過那張紙,只是緊緊抓住我的手,江承鉅上前將支票輕輕放進她的包裡,隨即往後退了幾步。
「妳們要好好照顧自己。」
說完這句話,他轉身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