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看見男人們不約而同地做了用手撐著膝、低著頭拿起衣角抹掉太陽穴和鼻下人中的汗珠,只是視線熱烈地偷偷瞄向我飄散的費洛蒙。
來到這陌生的城市。
預計停留時間一年,預計保持單身時間未定。
這座城市裡我原只認識的好姐妹有個未婚夫,所以我蠻常以電燈泡的單身身份出席許多場有的沒的小派對,然後得到一個小豐滿發電廠的稱號。因為華人男女比例很懸殊造成的優勢,隨便去華人城唱唱卡拉ok喝酒,也能帶著三四張電話紙條回家。
然而我這姿色普通卻意外搶手的青睞目光獨獨被吸引的,是在一個週末下午的籃球場上。那天場上的男人們百分之八十左右都是有女友或妻子;場邊的女人們百分之八十左右都是有男友或丈夫。也就是說全場有百分之二十的人,正進行著狩獵狀態,交叉戰火濃厚地令人屏息。塗著濃妝、矯揉造作的女人們儘管身穿籃球背心和熱褲,但盛裝的漂亮臉蛋晾在大太陽底下,就是一整個可笑;相反的,無妝覆蓋的我,繞著偌大校園跑了回來,髮絲黏貼著臉側、胸口都濕溽了一片,當我坐上木梯椅,旁邊的女人都默默挪開了幾公分帶著一貫高雅華貴的完美表情,但我卻同時也看見了場上男人們不約而同地做了用手撐著膝、低著頭掉汗、然後拿起衣角抹著太陽穴和鼻下人中的動作,只是視線熱烈地偷偷瞄向我飄散的費洛蒙。
「誒~今天妳有注意到哪一個嗎?那個Jack Lee和Jack Lo很帥吧!他們倆是一起長大的死黨,現在差不多全華人城最帥的就這兩個了。」好姐妹在傍晚回家的車上問起。
我其實盯上的是Jack Lo,卻懂技巧地說:Jack Lee還不錯。(目的是希望Jack Lo能在得到相關刺探消息後馬上採取行動。)然後我看見前座的好姐妹頗有深意地前傾看著未婚夫眼睛。
那個晚上果不其然,Jack Lo來了電話,他邀請我一起參加週末的某耶誕趴。「但我跟Rebecca約好去別場了。」隔著電話卻彷彿看進他那對佈滿滄桑的雙眼,它們與漂亮的輪廓唐突地長在一張臉上。
「沒關係,妳先去玩,然後晚一點我再過去那裡接走妳~」
「吪~好。」我蠻喜歡這裡男人的作風,看著目標優雅地直線前進。
耶誕夜,他來接走我,哪也沒去,直接去了他家。
「我已經有好幾年沒有交女朋友了,所以不好意思。」他正在為自己的第三次勃起第N回合道歉。事實上這晚是他的朋友開著車載我們回到他家,當時我並沒有對他無法開車而想得太多。
他走出房門拿著一杯橙汁回來,如雕像般完美的身體線條被身後門縫透來的光出賣地一清二楚。他坐在我枕邊,溫柔地翻開我蓋住乳房的被角:「要喝一點嗎?」愛憐的口吻,卻緩緩用雙唇靠近乳頭輕輕吻著。我依舊什麼都沒說,把手伸進他後腦髮間,享受著尚未平復的下腹激盪與又即將被點燃的火苗溫度。一會兒他拉著我隨手裹上被單前往社區邊緣漆黑的泳池,雙雙跳下泳池的瞬間,我笑了,眼前這個眼神滄慘的男人笑容原來是這樣純真,我看得出神。他笑著笑著笑容漸漸縮小了,盯著我環抱胸前的雙手、剝開被單讓水緩緩帶走,月光下捧著臉吻我的嘴,爾後我們移到更黑的池子角落,他在水裡支起我的一隻腿試著插入,「噢~」我不禁發出了聲音,為那唯美的月光和緊繃堅硬的插入而讚頌。也不清楚是高潮或是粼粼波光使然,我進入飄飄然的迷幻。
經過一整晚數不清次數的肉體造愛後,隔天,他幫我梳著長長的頭髮,動作笨拙又小心翼翼地詢問我是否可以當他的「Girl Friend」?過度慎重的表情和與外表反差極大的笨拙口氣,透露著一股壓力。而他接下來的自我介紹沒嚇跑我,反而激起了只會在這停留一年、對奇幻旅程的想望。他中學還沒畢業就加入黑幫,拿著槍過了幾年後脫離黑幫卻一生帶著海洛英的毒血根,於是他不能有車、不能有錢、不能獨自外出,連30歲了再回到大學讀書也得父親時時接送,因家人有計畫性地使他遠離所有可能被血裡的癮誘去循毒的機會。
他脫韁野馬般的人生像是突然在某個關節上,扭轉為必須靈魂與身體都被層層禁錮的人生。然而,這種生活只有少數交情如兄弟的人知情。
「那個池子,曾經被我的血污染過。」幾年前他曾自殘過,然後他試圖拉著我淨化他受盡的傷。試圖拉著我用無盡的性愛荼蘼他空白的這段人生,像是糊成一片界線不見了就能連接起來一樣。
我,一個普通好女孩的樣子,出現在他的生活,他的父親開始安心地讓我們自己駕著車到處去玩,度過幾個月夢一般美好的異國之戀。
「只是我終究要回家的。」隨著離去的時間靠近,他眼睛裡藏著越來越深的黑。有回我們到了南部靠近墨西哥邊境的海邊,他不明所以地直往深海游去,面向著我泡在遠處,我不斷想靠近他,他卻刻意後退。「Jack~Jack~Come Back!」也許是烏黑色的海水裡一直有東西繞著撞著我的雙腳,我忍不住難過得哭了出來。
也許,我是為了他的難過而哭。
「你是我交過最好看的男朋友呢。」我撫著他濕濡的髮,有人剛剛將他從池子裡拉了上來,就在我準備離開這座城市的前一個夜深。只是他比我早些離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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