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尼克.宏比
禮拜一一早,蘿拉就帶著一個萬用袋和一個背包離開。看到她只帶走這麼少的東西,教人猛然驚醒。這個女人珍愛她的東西,她的茶壺她的書她的照片和她在印度買的小雕像。望著那個袋子我心裡想,老天爺,這說明她有多不想跟我住在一起。
我們在門口擁抱,她哭了一會兒。
她說:「我不太確定我在做什麼。」
我說:「我看得出來,」半開玩笑半認真地。「你不必現在走,你留到什麼時候都行。」
「謝了。不過最難的部分已經過去了,我最好……你知道的……」
「那,今晚就留下來吧。」
但她只做了個怪表情,就把手伸向門把。
她離開的很笨拙。她沒有多餘的手,不過她還是試著開門,但開不了,所以我幫她開門。但我擋住了路,所以我得到門外讓她出來,但她得將門撐開,因為我沒帶鑰匙,然後我得在門自她背後關上前,從她身旁擠進去。接著才告一段落。
我很遺憾這麼說,不過有一種美妙的感受,些許的解放感與些許神經質的興奮感,從我的腳趾附近竄入,波濤洶湧地掃蕩過我的全身。我以前也有過同樣的感受,而且我知道這不代表什麼——譬如說,奇怪的是,這不代表接下來幾週我都會感到異樣的開心。但我的確知道我要配合它,趁它還在時盡情享受。
這是我慶祝自己回歸單身王國的方法:我坐在自己的椅子——那張會跟我留在這裡的椅子上,一點一點挖出椅子把手裡的充填物。我點了根菸,雖然時間還早,而且我也不是真的想抽,只不過因為現在起無論何時,我都能自由自在的在公寓裡抽菸,而不會引起爭執。我想著我是不是已經遇到下一個上床的對象,或那個對象是我現在還不認識的人。我想知道她長什麼樣子,我們會不會在這裡做,還是會在她的地方做,她的地方會長什麼樣子。我決定在客廳牆上畫上西洋棋唱片公司的標誌(在坎登有間店有所有唱片公司的標誌——西洋棋,史代斯,摩城,特洛依人——用模子噴漆在入口旁的磚牆上,看起來很棒。也許我能找到那個施工的人,請他幫我在這裡做個小一點的)。我覺得還不壞,我覺得很好,我出門工作。
我的店叫做冠軍黑膠片(Championship Vinyl)。我賣龐克,藍調,靈魂樂和節奏藍調,一點ska,一些獨立音樂的東西,一些六○年代的流行音樂——所有專業唱片收藏家該有的東西——就像櫥窗上可笑而過氣的標語所寫的。
我們開在哈洛威的一條靜巷中,小心翼翼地安置好吸引最低限度的過路人。
除非你住在這裡,否則完全沒有理由到這裡來,但是住在這裡的人似乎對於我的Stiff Little Fingers白標唱片(二十五塊賣你,我一九八六年時用十七塊錢買的),或是我單軌版本的Blonde on Blonde沒有太大的興趣。
本文出自《失戀排行榜》麥田出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