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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唯一相關的,大概是你那邊的雨,最後還是下在了我的眼中。 (圖/Shutterstock)

你那邊的雨,最後還是下在了我的眼中

在坎特伯雷鳥語鶯鶯的春天、更多的是在漓漓流瀉的雨天,她會在學校餐廳旁的小亭等我下課。她不愛帶傘,於是我第一份送給她的禮物偏偏是一把藏青色帶暗紋的小傘。我也不是要嘲笑她,只是覺得穿著黑色制服的她拿起這把傘,走在灰褐色磚瓦的校園定是好看。

她是一個天主教徒,每逢禮拜天都一定會到學校的小教堂禱告。每個週末同學們都興致勃勃去跑到城中心,有的甚至會跑到倫敦。我問她為什麼不去坎特伯雷的大教堂?

她說那裡人太多,感覺神不能聽到她的聲音。

我不信這世上有神,因此每當她閉上眼祈禱,我都張開著眼肆意看她美麗的側顏。有次學校的神父經過看到了我們,我羞窘地想立刻闔上雙眼,但他笑著搖搖頭,指了指十字架上的主耶穌,好像在說:「孩子,你就繼續注視你喜歡的人,不用假裝,真心與否,衪全都知道。」

神父睿智的微笑令我有點怔忡,我茫然低下頭,第一次試著向著神禱告:神啊,如果祢真的存在,就算祢只看顧祢的信徒也無妨,我只希望祢保佑我身邊的這個女生,永遠幸運安好。

張開眼後發現她在好奇地看我祈禱。我問她向神祈求什麼了,她碧綠的雙眼溜了一圈:「求主別再讓這個城市下雨了,不然有個麻煩鬼會一直跟著我,要我帶傘。」

是的,就算在我們交往以後,她仍然不愛用傘。甚至她有很多地方都不聽我的勸告。她會穿著鞋走進宿舍房間,就算我覺得這並不衛生;她總愛喝冰水,哪怕是生病了或者是痛苦的生理期也與冰水相依;她愛週末去派對、愛與異性朋友喝酒,就算我私下跟她說我們已經交往了,也許你不能跟所有人都這麼親密,你可能需要和那些陌生的人拉開距離。

「你聽我說,我很高興你這樣珍惜我,我向你承諾我會保護自己,可是我的確需要一些私人空間和你對我的信心……」

但我與生俱來有一種要保護人的意欲,總希望喜歡的人不受風吹雨打,哪怕是任何有可能讓她受傷的細節。我知道她不願受人束縛,於是花了很大的心力去避免那演化成一種控制慾,默默接受她與我的所有不同。她討厭中菜,不愛計畫,不理世事,追求刺激,她認為愛就是浪漫而不用向對方妥協。彼此不同的價值觀就像玫瑰身上一根根的刺,每次向她靠近,便要在我身上拉扯出細碎的傷。

那幾年的時間足夠讓我咀嚼她給我的所有悲傷,同時害怕她嫌惡我的關心,所以每每在包紮之間,我微笑放手讓她做一切令我刺痛的事情,看她時而任性,看她時而冷酷,看她時而熱情,看她在下雨的夜晚,再一次走在小鎮的路上,永遠帶著我的傘,卻永遠沒打開。

她把我放在心上是一種靈魂上的承諾,但身體卻可以隨時離去,奔向我不能理解的冒險之中。有時我甚至會希望,她對宗教的虔誠能分給我一點點。她的注視、她的祈盼、她的罪惡感若能放在我身上,那麼我受的傷也算有了相等的回饋。當人在愛中太過卑微,便會像這樣,不介意為你受傷,只是更怕受傷以後沒有迴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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